写文的人假正经。

[武靖/楼诚衍生]无边色 08

【此文为作者放飞自我之作】

【此文历史背景没有明确时间,纯架空】

后文链接:09 10 11 12


因为带着他母亲与府中奴仆的缘故,萧景琰这一路走得并不很顺畅。到了晚上,不敢找山野人家寄宿,就勉强寻得被人弃于鄙陋处的旧屋破庙凑合整夜。萧景琰同几名侍卫家奴席地而坐守着火堆,他母妃共婢女们挤在马车车厢里头,更深露重,阴风当头里火光一阵瑟缩,萧景琰昨日刚刚守过夜,现下便歇靠在草堆上闭目养神,正对平押在膝上的佩剑,食指挑着剑穗缠缠绕绕,一张脸孔在火堆后头忽明忽暗。

 

他们已连着在偏僻无人之处连着赶了好几天路,明日一早,就能踏入庐江王治下。众人都松了一口气,今晚放慢脚步,早早就松散休歇。侍从中一位半大少年正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树枝扒拉火堆,使得其上窜起一阵黑烟。

 

过了半晌,许是烟气太过呛人的缘故,萧景琰在睡梦里露出一脸挣扎神色,那少年连忙收了手,余下众人也都不敢动作。待他缓缓醒转,竟然将横卧膝上的剑放在地上,站起身走了出去。那名姓列的侍卫正欲起身,就听见马车里也传来一阵响动,竟是安定侯的母妃理了理衣裳,披着一件厚衣,由一名小婢扶着从马车里钻了出来。

 

那侍卫顾不得萧景琰,连忙跪下行礼,然而眼前这位夫人却摆一摆手,声也不出,脱开身边侍女,随着萧景琰的去向快步往前。

 

门外松涛摇动,安定侯母妃双手间挎一条白底忍冬纹的披帛,用玉钗束着满头乌发,在伸手一片漆黑的山野里留下个稍明亮些的浅色身影,倒是非常好辨认。那侍卫略一犹豫,虽知两人不会走远,还是担心山中有野兽或是追兵山匪突袭,心里顿时鼓鼓囊囊一阵虚惶,从地上拿起萧景琰的剑想送过去,又叮嘱余下几人好好守候在此,拔脚便去寻那两人。

 

二人果未走远,就站在百米远前头的一棵老树下。此时满目昏茫,瞧不清这树究竟是什么树,只知道萧景琰站在树根后头一堆没来得及腐朽的枯枝败叶上,月光疏疏下漏,将他笼罩在其中。

 

他二人两相默立了许久,萧景琰母亲才问道:“可是做噩梦了?”

 

萧景琰本欲摇头,最终还是粗略回答道:“梦到在宫里的时候。”

 

他不便同他母妃直说,自己心里却难受非常。这在宫里的时候,的确就是同刘彻在一起的时候:梦里全是肢解干净的片段,譬如刘彻榻上凌乱的丝绸、宫中大作的烛光与两人交欢时宫人窥视的眼睛,到最后就剩下刘彻反复讲的一句话:“留在朕跟前有什么不好!”

 

刘彻初问这句话只似好玩兴起,突一时眼中又有烁烁精光与几分遮脸蒙面的情意,而后竟身披盔甲、挽箭直取他面门,厉声质问起来。

 

萧景琰口中涩涩生津,突然猛地转身跪在那片土泥上,地里的树枝草叶发出受了惊吓般急促而来的吱呀一声,那侍卫见此景,知道此时不便出来,慌忙往后一退,将手中的剑抵在灌木丛里,整个人又往丛中藏埋了寸许。

 

他叩首三遭,对着他母亲道:“儿子连累母亲一起受苦了。”

 

他母妃身影稍动,也微蹲下来,仿佛想要将儿子仍如幼时一样揽进自己怀里,过了好一阵子,五根纤纤如玉的手指才松松拂过萧景琰的发顶,温柔停留了许久。

 

地上的石子棱角凌厉, 萧景琰在上头稳稳跪住,道:“皇上一路未设伏、未派精骑来追,不过是想真把我逼至这一步;但是若不是我先有异心⋯⋯日后口诛笔伐,都是在所难免。”

 

他母妃截住这句话,只摇了摇头,握住他的手,安抚似轻轻拍了一拍。

 

萧景琰本以为自己心怀死志,可以彻底与宫内前尘割裂作别,却不想到刘彻竟似个活生生烫在皮肉上的烙印,要一直隐痛难耐下去。

 

思及此, 他喃喃道:“以色侍人!”他母妃见他竟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,一时滞住了,手微抖着顺萧景琰的背往下拊,却见他仰脸冷笑道:“我不怕死,却不能够由着我所亲所爱之人为了我,时时被人把命攥在手里。皇上自登基后锐意新政,于民生实无大过,只不过我却⋯⋯”

 

那侍卫听到这里,浑身陡震,手上握着的萧景琰的配剑竟失手摔下去,就要掉到地上,连忙扑向前去接住。这样一动作,他伸在前头那只脚便一下干脆地踏入了泥水坑里,一时间星星点点飞溅起落在靴子披风上,然而他不为所动,只专心抓住那把佩剑,借月光仔细检查上头有无沾染污秽。

 

但是他握着剑身的手心已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,耳内也哄哄作鸣,全身上下先是一阵冰凉,再接着一阵滚烫似得抽骇。他是上过战场的人,知道沙场上领兵杀敌,主帅最不该先吹低自己的气势,或者把事态想象地过于固化;而他于萧景琰的口气里,却分明听见了一种近乎笃定得倾绝心境,于两者皆是顶大的忌讳。

 

抬眼见到远处母子二人的身影渐渐开始往回走,他也匆忙站起身,从小路上掠过,心中如突突鼓响,已经暗自打定了主意:不管最后局势如何、旁人如何想,他是一定要誓死效忠的。

 

 

第二日后,一行人总算入了县城。此处及周边诸镇已戒严几日,护城河旁围有一圈铁栅,城门周遭统共派了两队巡逻士兵轮流排查,城内街上少有行人走动,去往南大营一条路早被封死。庐江王在营中等候他们,只说本估计萧景琰两日前一人便能行到此处,没想竟耽搁至今日,语气里颇有埋怨之意。萧景琰听出种种微词,不过满不在乎,安顿好母亲,便全神贯注前去与庐江王交接。

 

而那一边,刘彻又等候了多时,总算才等到了庐江、豫章两县与原淮南国封地暴乱的消息。这二人借的正是庐江两岸涝灾饥荒的名义:先前赈灾一事上诸臣牵绊颇多喋喋不休,灾粮久拖不至,自有人义愤填膺揭竿而起,不想当地驻兵竟不抵抗,还把为首者迎入账内,一番口舌后,释兵言欢,共往都城方向攻去了。

 

萧景琰在边陲之地锤炼多年,悍将之名周知天下,朝堂上一干卿相登时乱成一团,一名着紫色朝服的华发老臣一时震怒,摔了筋牌唾沫横飞道:“庶子小贼!”说完,铿锵一跪,竟当场要请求领军出征。

 

刘彻弃用此人已久,然而此人仗着自己年老位高,毫无收敛的自觉,只让刘彻越发生厌,于是皱了皱眉毛便作罢。他对此早有预料,稳坐殿上不动,任凭底下吵闹大作,待争执平息后,点出几人领兵,便退了朝。

 

这几人都是不过只有几回杀敌经验的世家出身的年轻人,突然接到此令,心中忐忑不安,又隐隐约约翻跃起几份期待,跪在銮驾下,止不住心中想要抬头一探究竟的欲望,却惴惴而止,一个个手脚僵直着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

有大胆者起头发问:“臣等几人资历甚微,如何堪此重任?”

 

此言刚刚在殿上便有人穷追不舍地问过,惹得刘彻大动一场肝火。这几名年轻人虽不敢轻易再问,心中却着实好奇得紧,听到有人提出来,连忙竖起耳朵等着,听刘彻回答道:“朕正是看重你们资历甚微,几次在军中都巧出妙计,不类寻常阵法。那逆贼将领与朝中老臣皆是世交,对他们的手段熟悉得狠,派资历丰厚者去反而正中其下怀。”

 

另一名年轻人轻声接话:“臣以为,只这一点未免考虑不够详尽。”

 

刘彻抬起眼睛,往那处一扫,虽是威严做派,却没有一丝要动怒的迹象:“只这一点当然不够。萧景琰此人仁义心最重,惯来体恤下属,你们算是他小辈,又曾在他麾下领职,他本来就自觉有愧,对阵时更不忍赶尽杀绝。”

 

麾下领职本是一句虚话,萧景琰担任统领时,这帮小子虽在军中但都还没来得及崭露头角,更难得与萧景琰见上一面;可这年轻人听见了,脸皮却蓦地一红,仿佛自己与这不臣不忠的叛党也扯上了说不清楚的关系。

 

先前那名中郎将今日也在这里,本就躲在几人之后,此刻压低了头只跪得更加笔挺。刘彻看一眼他后道:“但就凭这两个问题,便看出仅用你们却是不足,对敌方将领习惯为人一无所知。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百胜——”

 

伸手在沙盘上一点:“倾你几人之力,最多阻叛军于这里。余下便有朕亲征。”

 

若是这些年轻人父辈在此处,或许要大惊失色,直呼不可儿戏,连番谏言阻拦刘彻。但是这里头许多人心里已燃起一阵胡头胡脑的火光,想着自己师出正义,浑身上下全是勇武冲劲。余下几个谨慎多智的,暗自揣摩着刘彻的动机,晓得现在不是适合说话的场合,也一同闭口不言。

 

众人见礼退下,出了殿门才各自长吐一口浊气,互相对视一眼,在一片寂寂中往前走。走出几米路后,忽然有人打破了这沉默,话茬很快接起来,众少年复又勾肩搭背,玩笑如初,相约着出发前几日约在哪家酒楼一同践行。那名中郎将听在耳里,一阵很不是滋味,又想起自己先前撞见的秘辛,不免胡思乱想,总觉得萧景琰是有不能与人道的苦楚。他回眸偷偷望一眼刘彻,看到大殿门未合上,刘彻还在殿内,只留下重重宫阙里一张模糊不可辨认的面孔,连忙自己扭了头,定住心神。


评论(4)
热度(198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豆花落拓 | Powered by LOFTER